张田勘北京学者
2016年1月,北京大学历史系博士生娄滔被查出患有运动神经元病。一年多来,这种被称为“渐冻症”的疾病逐渐侵袭娄滔的肌肉和运动神经。如今,娄滔每日躺在病床上,已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但娄滔以口述形式留下遗愿:捐赠人体器官,“凡是能救命的部分尽管用”。同时,在遗言中娄滔也表达了对生命意义的看法:一个人活着的意义,不能以生命长短作为标准,而应该以生命的质量和厚度来衡量。
娄滔患的是肌萎缩性侧索硬化(ALS),患病后负责肌肉运动的神经细胞大量死亡,故又称运动神经元病(MND),俗称“渐冻症”。由于患病,娄滔的生命长度可能较短,但这并不意味着患了此病就无法获得与正常人一样的生命长度。首先是,病情的不同可以让同样患ALS的病人获得不同的生命长度,其次,即便现在尚无根治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的良方和良策,但也已经有了希望,如基因疗法。
患ALS的不同情况最典型者莫如英国理论物理学家霍金,他从21岁诊断为肌萎缩性侧索硬化至今,还好好活着。霍金出生于1942年1月8日,现在已经75岁,显然与正常人的寿命相当。但是,在其诊断为肌萎缩性侧索硬化后,医生预测他只能活2.5年。是什么原因让其有了不同于娄滔和其他更多的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人的生命长度呢?
诊治霍金的医生透露,有一个重原因让霍金活得更长。霍金的由运动神经控制的呼吸肌-横膈膜和吞咽肌肉都没有受到影响,呼吸肌-横膈膜无法正常工作会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吞咽肌肉失去功能会导致营养不良和脱水,也会让病人逐渐衰弱而死亡。所以,一般的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人在确诊后只有3年左右的存活期。但少数像霍金这样的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人(约占5%)可存活20年以上。所以,霍金是幸运者。
始于2014年的冰桶挑战风靡全球后,人们开始认识肌萎缩性侧索硬化。这一病症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发病率,目前全球的肌萎缩性侧索硬化发病率是1.9/10万人,平均发病年龄62岁。美国的统计是5/10万人,2013年估计有病人15908人。但这个数量显然低估了,因为这只是治疗登记的人数(ALS注册项目,National ALS Registry of the United States)。中国目前尚无流行病学方面的统计,但估计病人约有20万。
2016年,《自然通讯》的一篇文章预测,全球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例数量将从2015年的222801例增加到2040年的376674例,增长69%。
尽管肌萎缩性侧索硬化是一种罕见病,在目前也是一种不治之症,但除了少数像霍金那样的幸运者外,是否绝大多数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人就没有希望了呢?当然并非如此,至少目前的基因疗法试验和另一些研究为娄滔和其他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人点亮了希望。
与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相似的病症是脊肌萎缩症(SMA),研究人员通常是对这两种病相提并论,并探索治疗它们的方法。早在1993年,就有研究人员(Rosen)发现,肌萎缩性侧索硬化发病与SOD1基因突变相关,这个基因突变后,该基因编码表达的蛋白中某个氨基酸被替换,其中93位的甘氨酸变成丙氨酸(Gly→Ala,G93A)成为常见的突变之一。
因此,如果能纠正基因突变,就有可能根治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目前的难处是,需要携带矫正基因到大脑中去的媒介是病毒AAV9(对人无害),但是该病毒难以穿过血脑屏障进入脑细胞中。现在,研究人员正在为解决这方面的难题而努力。
另一方面,研究人员也发现,无论是脊肌萎缩症,还是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病人的很多运动神经元(神经细胞)无法产生足够数量的运动神经元生存(SMN)蛋白。该蛋白的缺乏会导致细胞应激并最终导致细胞死亡。
这意味着,如果能够增加任何单个运动神经元中的SMN蛋白数量,就能治疗这两种疾病,而且,对动物试验发现,拥有更高水平SMN的运动神经元的小鼠比低水平的小鼠更可能生存。
同时,研究人员还发现,一种被称为GSK3b的酶有助于控制SMN稳定性。几乎所有被GSK3b降解的SMN蛋白都被一个称为Cullin的物质进行标记,也就是由Cullin介导了SMN的降解,如果能阻断Cullin的介导过程,SMN蛋白就不会被标记而被降解,同时将保持更长时间的稳定,因此可以治疗肌萎缩性侧索硬化和脊肌萎缩症。
因此,未来,类似娄滔这样的肌萎缩性侧索硬化是可以既有生命厚度,也有生命长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