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新年贺词中说：“一个流动的中国充满了繁荣发展的活力，我们都在努力奔跑，我们都是追梦人”。有了流动，就有了希望。合理、公平、顺畅和有序的社会流动是过去四十年我国取得快速发展的秘诀，仍将为我们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提供保证。尽管社会流动为每个人带来了梦想，为国家带来了活力，但是，应该看到制约社会流动的因素依然很多，以至于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还要破除妨碍劳动力、人才社会性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使人人都有通过辛勤劳动实现自身发展的机会。
一、高质量发展，亟需消除阻碍劳动力和人才公平、合理流动的各种障碍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发展从高速度发展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在我们看来，高质量发展不仅仅体现经济方面，而且涉及到社会、文化、生态、治理等方面。高质量发展，需要大量创新创业人才，需要大量掌握高技术的人才，需要让发展惠及到最大多数人身上。这里就需要激发和调动政府、社会、市场、个人多方面的积极性，构建确保高质量发展的制度体系和治理体系。改革和创新劳动力和人才体制是当务之急。从目前来看，制约劳动力和人才合理、公平、顺畅和有序的体制机制障碍依然不少，其中最主要的障碍是先赋性障碍和结构性障碍。所谓先赋性障碍，就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比如家庭经济地位、社会地位以及所处的生存环境等。有的人出生在经济条件差的家庭，父母受教育水平低，从而不能给予他们更多的家庭经济资本、人力资本乃至社会资本支持，从而会影响社会流动机会和能力。结构性障碍，主要指体制机制障碍，包括公共服务供给体制、户籍制度、劳动体制、技术体制、人事薪酬体制、教育体制和兜底机制等。这些体制是经过一段时间形成的，改革起来难度很大，对于社会流动起到严重制约的影响。长期以来，农民工为我国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他们在公共服务上得不到同等对待。在这种情况下，农民工不可能安心地工作，更没有机会、时间和意愿去提升其技能。因此，使得以农民工为主要力量的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滞后于高质量发展要求，影响我国经济竞争力。同样，社会上有不少英才因为结构性体制机制的障碍，而不能尽其才，对国家发展来说是很大的损失和浪费。
二、从两个维度去观察构筑公平、合理、顺畅和有序的社会流动新体制机制
社会流动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水平流动，另一个是垂直流动。水平流动是指不改变社会地位的流动，包括行业之间、区域之间、部门之间的变动；而垂直流动指改变社会地位的流动，包括向上流动和向下流动。所谓通畅的、合理的、公平和有序的社会流动，应该是水平流动和向上流动不存在先赋性障碍和结构性障碍，同时要防止出现大规模的向下流动，特别是要防止因为先赋性障碍和结构性障碍导致的向下流动。如果一个社会没有水平流动和向上流动，那么这是一个结构僵化的社会，或者说没有活力的社会，经济社会不可能获得持续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需要的是水平流动没有障碍以及向上流动机会不但增多，而且也公平合理。
《关于促进劳动力和人才社会性流动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就是旨在破除阻碍社会流动的制度障碍，顺畅水平流动，增加向上流动机会以及确保其公平、合理，防止向下流动，消除向上流动的先赋性障碍。改革开放后，水平流动越来越频繁，从农村向城市流动、城市与城市间流动、地区与地区间的流动，极大地激活了发展活力。但迄今为止，仍有不少阻碍水平流动的障碍，尤其是户籍制度障碍，以及与此相关的公共服务制度障碍。所以，这次文件明确提出全面放开市区人口在300万人口以下的城市的入户限制这一实施了60多年的结构性障碍，放宽300万到500万人口的城市户口限制，完善超大城市积分入户政策，尤其是消除对随迁子女的义务教育限制。当然，社会流动的前提是有就业机会，所以，文件清楚地表明，为了破除制度障碍，首先是要实施就业优先政策，确保流动人口有业可就，使得人们有更多的就业机会可选择。
让人才获得充分的成长条件，得到公平、合理的使用，是这个文件的又一个亮点。一方面要消除人才合理公平流动的制度壁垒，另一方面也要让人才在需要的地方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文件要求破除影响人才在党政机关、事业单位、企业与社会组织之间畅通流动的制度障碍，改革档案服务制度，拓展技术人才上升通道，加大奖励到基层一线、艰苦地方工作的人员，协调人才区域配置。文件最后规定，通过夯实社会保障制度，推进教育优先发展保障起点公平，实施公平就业以及社会救助政策，提高困难群体的就业和流动能力，阻止他们进一步向下流动，特别是为他们的子女提供向上流动的机会和条件。
当然，水平流动与向上流动都是相对的划分，对某一些人来说，一定的水平流动为其实现向上流动提供了机会，对另一些人来说，水平流动实际上也是一种向上流动，比如农民工和农村流动人口，他们外出就业或者从事非农就业，至少改善了他们的经济收入。文件在畅通水平流动的同时也是在改善不少人的向上流动机会，当农村流动人口在城市能获得平等的市民权益，那么他们已经实现了向上流动，而他们的子女就会有更好的社会经济条件获得比他们更多的向上流动机会。当破除了机关事业单位、企业、社会组织、区域之间的流动障碍，那么有更多的人才会寻找适合自己兴趣和能力的职业，实现人尽其才的理想，更大地激活了他们的创造力和创新力，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将获得源源不断的活力。当贫困人群有了向上流动的机会、条件和能力，那么社会将会更加和谐，人们的满意度和幸福感将会明显增强。
三、让政策真正落地生根，造福国家和社会
好政策、好文件，还需要有个有效的执行和落地，才转换成国家和人民的福祉。正如十九届四中全会报告所指出的，要把制度优势转变成制度效能。这个文件是在过去的一些政策基础上更全面更系统地提出破除劳动力和人才的社会流动制度障碍，是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实用性。但是要落实这个文件，涉及到各地区各部门。因此，要抓统筹协调，加强组织领导，明确部门职责；要有相应的配套政策措施和改革，比如财权、事权配置机制改革，城乡协调机制改革，公共服务均等化推进等；要推进人事制度改革，构筑起更加公开、公平、公正的用人制度。各部门和各地各级政府要清理过去所有与本文件相抵触的政策规定。
总而言之，文件无疑是我国推进治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的一个重大举措，符合国家对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以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将为新时代发展注入强大的动能，对于跳出中等收入陷阱，构筑一个中间大、两头小橄榄型社会结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作者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王春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