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2020年热门新闻，可以看到鲜明的“她”色彩。从女性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的异军突起，到女校长张桂梅对全职太太的犀利批评，到女脱口秀演员杨笠引发的性别之争……女性议题总是能够挑动公众神经。这两天，全棉时代发布的一则广告，又引发了一场舆论的海啸。

无论是女生卸妆变丑逃离危机的雷人剧情设置，还是女生露出真容后画面飘过的“呕”字，以及商家事后并不真诚的道歉声明， 我们都看不到对女性的尊重。此中折射出来的恶趣味，不只是对女性的侮辱，更是社会文明的一种倒退。如此“创意”出自一个以女性为主要消费群体的知名品牌，更是让人瞠目无语。

显然，全棉时代不是第一个想出这种“创意”的商家。声称“没有姑娘也能占便宜”的某售票平台广告，“春风十里醉，不如树下学生妹”的房产公司文案，“从小喝到大”的某椰汁，“鲜嫩多汁”的某鸭脖……无不充斥着对女性的戏谑和轻视。为何此事年年有却屡禁而不绝？我们当然可以批评无德者无惧、无知者无畏，然而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女性长期处于“被看”的语境。

“只需要一个凝视，一个监督的凝视，每个人都会在这一监督的凝视下变得卑微。”在法国哲学家福柯看来，“凝视者”处于主体地位，而“被凝视者”的行为和心理则会渐渐受到规训，进而影响其价值判断。这就不难解释，“被看”的女性形象，往往要更符合男性审美，所以女明星怀孕后不合常理的纤细腰围，成为媒体一窝蜂追逐的热点；所以“少女感”和“年轻态”成为衡量美的不二标准；所以女性举止稍有不慎，就会贴上某些极具羞辱性的标签……

这些一直存在但存有偏见的“被看”，应该被我们所察觉、所看见；还有很多隐形的东西，都应该“被看见”。我们应该看见，女性就业中的性别歧视、单身女性面临的“不友好”、婚育和职场为女性带来的双重压力与烦忧。我们应该看见，许多老年女性一生都在燃烧自己、照顾他人，而她们自己的情感和声音，却往往被忽略、被淹没。我们应该看见，偏远贫困地区女性的生活困境和发展需求，亟待得到更有效的回应，需要无数张桂梅一样的“点灯者”。这些“被看见”，不仅是女性价值实现的必要途径，也是全社会自我审视的一面镜子。

令人欣喜的是，在今天，女性的优势和能量日益彰显。不同的领域，都活跃着女性的身影。有人认为，“2020年，或许是中国女性声量最大的一年”。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疫情期间支援湖北医护人员中，女性占比三分之二。贡献卓越、光芒四射的女院士、女科学家越来越多，女性创造力全面崛起。更令人欣慰的是，公共舆论场上，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勇敢地对歧视说不；对“被看见”的诉求，其实并不局限于女性本身，越来越多的男性和女性站在一起，为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努力。这也是“全棉时代”们屡屡被抗议、被抵制的原因所在——某些陈旧而显失合理的社会观念，是男性和女性需要共同对抗的敌人。

当然，女性不是“易碎品”，更不是“弱势群体”的代名词，在女性议题上上纲上线，大可不必。理性、建设性的公共讨论，可以帮助促进社会共识的达成，动辄“炸锅”“站队”，显然只会引发更大的撕裂。女性独立、平等意识的觉醒，应该像阳光一样普照大地，但也要论证某些诉求的合理性、其与现实生活的契合性，切勿“为反对而反对”，更要警惕越界可能造成的反噬。消除歧视是全社会的共识，而非女性所独有的价值观，只有社会上的每一人彼此看见和“被看见”，这个社会才是和谐的，美美与共的，才能迸发无穷的创造力。（陈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