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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紫金文化艺术节”新创剧目评论丨为苦难的人生舔伤——锡剧《装台》
2022-11-01 22:03:00  来源:新江苏·中国江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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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是说演员的不易,但他们似乎一开始就是蚌壳中能变成珍珠的沙砾,苦尽甘来便是归宿,但台上那一束束光、一处处景所编织的绚烂多彩、变幻莫测的光电幻象后,有一群人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采石场里的砂石,无论如何冲刷、打磨,到最后也变不成圆润洁白的珍珠,只能在现实的消磨下默默无闻寻找自己的出路。10月31日,在江苏大剧院上演的锡剧《装台》将这样一群装台人推到台前,把贫穷的无力、生活的残酷一点点剥解给观众,让人们在其饮冰茹檗的境遇中体味装台人的辛酸苦楚,又在他们野草般坚韧不拔的精神感召下探寻生存的意义。

该剧改编自陈彦的同名小说,与电视剧的改编不同,戏曲演出没有那么大体量的包容性,必然在人物角色、情节设置上要更为简要精炼,加之适应锡剧剧种特色,故事的背景则不得不从西北移植到江南来,随之而来的语言风格、人物调性都要有所转变。这样的处理注定这部戏不是原著小说的直接复制搬演,而是一次以戏曲形态的重新解构与呈现。与小说相比,该剧最大的不同在于并非毫无矫饰地展现真实生活,而是更为艺术化地强调美好精神与残酷生活的激烈冲突,同时又不忘赋予生活更多温情与希望。

装台这个行当,是随着大型演出兴起而应运而生的,虽然作为演出行业的附属行当,与文艺团体联系密切,时刻与艺术打着交道,但是它又被排挤在剧团之外,以一种“施工队”的存在游走于各色舞台之间,从不被冠以“艺术”之名。正如同剧中所示,装台人与演员、导演、剧务在剧场内无论多么频繁地交集,在内心上却从无真正地交汇。而当戏曲演员去扮演被行业轻视的装台人,去把舞台背后那侧的故事搬到真正的舞台之前时,对于观众内心的冲击是直接且猛烈的,不禁让人发出这样的感慨——锡剧《装台》的舞台又是哪一群人所装,他们中的“顺子”又有怎样的遭遇?更难能可贵的是,该剧让真正的装台人也在台上亮了相,在聚光灯下本色出演了一回。这戏里戏外、台上台下的交织,其中的意义应是比小说、电视剧形式的演绎更深了一层。

我们不难发现,现在观众的目光更愿意停留在底层小人物的身上,因为在他们身上更能让人感受到鲜活浓烈的生活气息与祸福无常的命运冲击,更能在其中找寻到自我的或者身边人的关切。陈彦说,为强势的东西锦上添花意义不大,因此他的写作“就尽量去为那些无助的人,舔一舔伤口,找一点温暖与亮色,尤其是寻找一点奢侈的爱”。当下越来越多的作家、编剧如陈彦一样愿意聚焦老百姓身边的事,愿意书写社会底层人群,但并不是说以小人物下笔就绝对能打动观众的,以小写俗、以俗写谐是我们坚决要摒弃的,如何在小人物的形象中展现出具有感染力量的精神特质与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价值,既能引发人们对社会、对人生更深刻的思考,又能为台下千千万万的小人物舔伤,才是此类题材艺术创作的价值所在。再观锡剧《装台》,我们不得不钦佩省演艺集团锡剧团敏锐准确的选题能力与娴熟自如的舞台驾驭能力。

该剧是在艺术真实的基础上塑造出以顺子为首的装台人形象,它捋去了原著小说中人物的复杂性,而赋予非主要人物更典型化的、单一化的性格特质。比如素芬,小说中,她在前一段婚姻出轨而惹怒前夫杀死情夫,和顺子结婚后,又与三皮纠缠不清,她打心眼里看不上顺子,但她同时又做到了对顺子百般呵护,对家庭无私付出,对菊花隐忍退让;而在锡剧中,素芬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形象,编剧回避了她不光彩的过去,只写她的朴实、勤劳、美丽、善良、宽厚。再比如韩梅,小说中,她上了大学后,觉得继父的职业不光彩,她不愿意再坐在他的三轮车上,也不愿意在外人前跟他太过亲近,在顺子处理菊花与她的关系上,她更是对继父失望透顶而断然与城市家庭决裂;但在锡剧中,韩梅可以喜盈盈地坐在顺子的三轮车上歌唱,还与装台队里的阿强谈起了恋爱,全然没有小说中的虚荣一面。在该剧中,除素芬、韩梅之外,刁大军、三皮、阿强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净化,因而也减少了他们所延伸出的旁枝末节,让情节更集中于顺子身上。

《装台》的舞台是写实的舞台,是极力制造生活幻象的舞台,当吊杆、灯箱、绳索都失去伪饰横竖在舞台上,当城中村的二层小楼、简陋陈旧的灶台、锈迹斑驳的水池都随着转台转向观众时,装台人的命蹇时乖、孱弱卑微也赤裸裸地直陈于人们眼前。然而,在全剧的最后,菊花变好了,素芬与韩梅回归了,编剧给了顺子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这种富含温情地处理,相比小说似乎更能为苦难的人生舔伤,但比起圆满的理想结局,缺憾才是现实的恒常,大团圆的处理是否消解了人物的精神力量,还是有待进一步商榷的。(鱼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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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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