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延安市南城区改造指挥部宣”的宣传标语闹了笑话,出发点是宣传本地清凉山,但是,纸板上的内容却是关于南京清凉山公园的简介:清凉山,位于南京市鼓楼区清凉门内,是南京城西的丘陵山岗。延安的清凉山被称为“新闻山”,曾是解放日报社、新华通讯社、延安新华广播电台、新华书店等众多新闻机构的所在地,是新中国新闻出版事业的发祥地,按道理,与南京那个根本不可能弄混。可惜,不可能的事情硬是成了可能。
“窃张公之帽也,假李老而戴之。”这种尴尬状况的出现,首先自然是相关人等根本没有脑子,饶是同名,货要对板呀!如果抄袭也分级的话,最低级的该是把人家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来,换上自己的名字。唐朝有个进士曾经这样撞到枪口上。《唐语林》载,卢钧守衢州,进士带了十几篇文章来拜见他。卢钧翻了一下,发现都是自己的东西,但没有马上拆穿他:“君何许得此文?”那进士大言不惭地回答:“某苦心夏课所为。”卢钧这回不客气了:“此文乃某所为,尚能自诵。”进士也说了实话:“某得此文,不知姓名,不悟员外撰述者。”当下的“直把延安作金陵”,已经简单到无需“卢钧”本人鉴定,连名字也不换一换,这样的相关人等怎么可能有脑子?
稍高一级的抄袭该是改头换面,前人也有先例。《朝野佥载》云,唐朝冀州枣强尉张狗儿(大名怀庆)“爱偷人文章”,时人有“活剥张(一曰王)昌龄,生吞郭正一”之谓。他的手法是“才士制述,多翻用之”,就这么摇身一变,别人的就成了自己的。《唐诗纪事》举了个实例,李义府有诗曰“镂月为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狗儿在每句前头各添了两个字:“生情镂月为歌扇,出性裁云作舞衣。照鉴自怜回雪影,来时好取洛川归。”张(或王)昌龄、郭正一都是唐朝著名诗人,诗句为狗儿剽窃最多,才有那句俗语问世吧。这句俗语最后转化成了今天我们熟知的成语:生吞活剥。这或是狗儿对社会的一大贡献,虽然他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而且这也根本不是他的初衷。
所以尴尬的其次,是相关人等根本不长记性。这样说,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前些年已经上演过多次,最典型的就是“邯郸学步青岛”与“开封指导漯河”。稍有记忆的人都会记起,前面那则说的是河北邯郸一个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发表的署名文章,与山东青岛一个区的政府文件除了地区名和人名之外,几乎“一字不差”;后面那则说的是河南开封某副市长的讲话中,连“构建和谐平安漯河”的字样也照搬不误,漯河,是离开封不远的河南的另一个地级市。前几天,同样发生在延安,富县县委书记发表于《延安日报》上的署名文章,尽管没有“漯河”之类的硬伤,但大面积抄袭“新华时评”,还是被有心人一一比对了出来。当地与其忙着为书记摆脱干系,倒不如先反思一下自己长没长记性。
网络时代,“搜索”的功能使写作尤其是官样文章的写作在许多人眼里变得非常简单了,关键词一输入,相关的东西跳出来,然后剪切、复制,齐活。但也不要见到“清凉山”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弄来呀!说到文章,倘若可以这样炮制出来的话,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前人跌倒了,后人不要覆辙重蹈,哀之还需鉴之,起码要动动脑子,且长长记性,前人的跟头才算没有白摔。这会是我的一厢情愿吗?